慕拾

十六夜

拒绝白瞟，谢谢！！！

将军and戏子

00.

山河飘零的时代背景下，众生皆苦，一生一世有时惜太短，有时恨太长。

更何况，这个时代剥夺了一生一世的权利。

01.

一见误终身，不见终身误。

风情万种的上海滩十里洋场灯火辉煌，各种新奇玩艺层见不鲜，各色人等熙来攘往。一个风雨飘摇的大时代就此拉开序幕。

天空下起蒙蒙细雨，宋亚轩只身一人往戏院方向走。

“宋将军，稀客呀，里面请里面请”前台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妆容精致身材丰满的女人。此刻弯着腰示意宋亚轩往里走。

店里的小二连忙过来招待，“将军是否需要热酒”

“不必”将近冰点的语气让小二没了后文。

“一盏茶即可”他随后补充到。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吸引了大片目光。一袭红裙的女生主动上前搭讪，而后又悻悻离开。

好美，台上那人好美，他那纤细的身姿是戏服掩盖不住的，袖口间无意露出的肌肤，甚至连冬日的大雪都难以媲美，嗓音也独具特色。

  

  

  

一双眼睛虽是那样清澈，又似装尽了忧愁与让人心疼的温柔。  

向老班主打听过后，方知

阿文，好美的名字

他是名声彻响北平的名角儿，一曲风华绝代，眉宇如海棠晕染秋雨，一颦一笑，即把那戏中人的爱与恨，喜与悲，演绎到了极致。

喜欢？不知道，总之日后常来。日子一久，久到两个月过去了，宋亚轩从未有一天缺席。

  

  

  

将军是从不喜听戏的。  

台下高朋满座，宋亚轩挪动身体，影子就算是替自己吻过他了

……

“阿文，宋将军叫你过去”老班主大声叫着，唯恐让外头的宋将军多等。

“这个送你，新鲜的”宋亚轩将一只用竹子编织而成的精美的小盒子递过去

“点心？谢谢将军”是云片糕，刘耀文从没吃过。就连名字也没听过。

“不必客气，今日前来是向你讨教这戏”

将军的说谎能力不太行

他猜，他的阿文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戏他看了不下百遍，只为能和他聊上几句。

昔日百战不殆的大将军，此刻竟紧张得手抖。这般模样要是上了战场，不敢想象。

人人都说将军是杀伐之人，身上煞气太重，光是听名字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老百姓平日自然是尊敬爱戴，但眼里的恐惧却是无法掩盖的。

今日所见，却不是那么回事，眼前人眼里尽是如水的柔情，将他的棱角包裹。只是将军就这么盯着他，直勾勾的，让他有所不适，还有些许的害羞？

所幸，漆黑的夜，温和的风，帮他藏住了面颊的微红，抚平了躁动的心跳。又或许不止他。

近距离的欣赏，阿文好生漂亮，模糊性别的美丽。

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双眼，将他的心搅的一团乱。

他细长的身影倒映在将军的双眸中，曾经的这双眼看过的尽是刀枪弹雨，那时的他眼里只有杀伐和鲜血，战争与死亡。  

讲实在的，宋亚轩很倾慕他唱戏的样子。

但又好像，更倾慕他在戏台下的样子，生动，活泼，真实。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去触摸阿文光滑的肌肤，犹如美瓷般。

他清楚，阿文看他的眼神，分明也带着爱意，但所有话语都止于唇齿。

爱又不能启齿，只因我们生于乱世。

02.

宋亚轩再次去到戏院，就是在北平了。

前些日子与老班主的交谈，得知阿文将会在几日后回北平，有了接触的理由，妙哉。

喝茶聊天，向说书的老先生提了一嘴，为什么这么多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

“人生如戏，爱的是一个，结婚生子的又是一个，很正常。”

说到这儿，说书的老先生推了推眼镜，也不禁感慨，而后又沉默，像是在回忆。

他要勇敢一次。一次就够。

疯狂年代里，他们的初相识，缘分之中夹杂着最多的，是宋将军的精心设计。

描边的油纸伞，一人撑伞两人行；红砖老式洋楼，梧桐树下的偶遇；朱漆长凳间的交谈；为了一张合照，所谓的与老朋友的“聚会”……

当然，除了没能合照之外。

阿文不喜欢合照。

他说，天天见面的人不需要合照。那东西是用来纪念的。

将军也时常执笔于窗前发呆，无人知晓。如果仔细回想，他眼中全是阿文。太耀眼了。

将军以往最讨厌那些光芒万丈的人了，他们总以为自己的愚蠢可以感动所有人。

现在想想，自己也真是可笑。

笔尖轻抵墨汁渗入纸里，将军这才恍惚回神，发狠似的将它团好扔进纸篓。

其实……纸篓快满了……将军抿唇不语

最后，他的阿文收到的，所谓的情书，不过一张白纸。

和见面的那句——

“阿文，我没有订婚”

“我也没有男朋友”他回。

他们的关系少有人知道。但仅仅这几人中，不理解者占优势。

将军总说

好不容易在一起 为什么要在乎性别，你喜欢苹果 那我祝福你吃到的苹果，都是你爱的味道，我喜欢梨，也希望你能祝福我，得偿所愿。

没关系的，我们二人不介意就好。

03.

阿文算着日子，他与将军相处半月，以后……

“阿文，过来，有个东西想送给你”将军小心翼翼的将它拿出，又在衣服上擦拭几下，递出去。

“不用了，宋将军，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是一块玉佩。高古白玉佩。

“倘若我说这算是定情信物呢？阿文是收与不收？”

“再者，你值得我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宋亚轩轻声的说，但眼里的坚定胜过平日。

“这玉，配你”将军一把将人儿搂入怀中“而你，配我”

“那你……再等等，改日我……我也送你一件礼物”阿文结结巴巴的，番茄色的两颊无声的说明一切。

“对了，以我们二人现在的关系，你不必再唤我为宋将军，那样反倒显得过于生疏了，或许你该考虑换个别的”……就比如……

“那我唤你阿宋如何”

“甚好”将军含笑，俯身亲吻阿文的额头。

“阿宋”

“我在”

“那晚你为何要救我？”阿文神情自若，目光平静如湖水，只是低头玩弄着，系着玉佩的红绳。

“还能因为什么，心软呗”将军依旧笑，他今晚真的很开心。

思绪被拉回到那晚，阿文拎着将军送的点心往戏院走，几个男人将他拦截，面上看着不善，背地里也确实干着下九流的勾当。

然后就是将军走来，男人们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嘴里嘟囔着“那个女人是疯了嘛？宋将军的人也敢动”这中间没有任何的打斗，肢体冲突，甚至连交流也没有。

那是万人敬仰的将军，也是他心中的将军。

那夜，阿文温柔的看着他的将军，见过他穿军装，见过他着戏袍，但唯独这白栀衬衫最衬他。

战火在遇到温柔的人时，化作秋日微凉的雨，将军在遇到心上人时，温柔得不像话，任那曾经的冷酷与孤身，一人的往事，每日每日向他袭来。

将军已不再是一人了。

阿文记性不大好，太多太多的事被他忘却。那夜太深，吹得他受了寒。接连两天不唱戏。

将军提出要陪他去抓药，阿文只是摇摇头，玩笑似的回应道，他的病历就像是某个时代大作家的著作，厚厚好几册呢。

思绪被扯回到现在，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看着，好似看不够，一生也不够。

他们在寂静的夜晚巫山云雨一番。

那夜将军抱着他，比往常还要紧。

阿文也曾自私的想，就这样吧，素衣温粥，诗酒灯茶。

罢了罢了。不能这样，他的将军不该仅仅是这样。

04.

“大战在即，生死未卜”

阿文一袭青衣站在将军面前，白玉果真与之甚配。他眼神坚毅，笑的一脸洒脱，“待你战争归来时，娶我可好”

“待我回来，便娶你”将军起初微愣，而后在他的阿文额间落下一吻，极其轻的。

“好”随后他拿出一件东西交于将军，“我不食言，这是前些日子答应阿宋的”

将军仔细端详，细细抚摸，他的阿文怎么笨手笨脚的，平安符上的字都缝的歪歪扭扭。不过，将军喜欢。

“这是平安符，能保你平安无事。”我不信这些，但我信你。后文始终未能宣之于口。

“阿宋，我有一个秘密，待你归来，我再细细讲与你，可好？”阿文的声音开始哽咽了，但仍强撑着。

将军点头，让阿文替他整理衣物。一向直白的将军，这次听懂了弦外音。“不会让你等太久”

那好，我便等你。多久都可以。

将军暗暗发誓，我必平这乱世，给你一个安稳。

前线——

“小将军也有不忍心拔尖相对之人嘛？”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一晃过去了好些时日。

战火纷飞，他的阿文在等前线寄回来的书信。

现在战况激烈，外面的世界一片废墟。

阿文身子一天比一天弱。靠着信念活下去，似乎也不简单，直至等来那句“阿文，我可能要食言了”

刘耀文的心顿时凉了大半。

不知道哪个疯女人，跑来刘耀文家里，告诉他，他威风凛凛的宋将军，死在了无人知晓的荒漠。

刘耀文心里一紧。忍不住失声痛哭。但转念一想，他不能信，他只信他的将军。

阿宋，现在外面的世界不堪，破烂，悲惨……

但又有光

胜利是北平的黎明，将军是他的曙光。

只是这光来的太漫长，蛰伏期就已经让很多人等不来也等不了了。

阿文照样唱戏，唱的是他与阿宋。

那声音犹如杜鹃啼血，声声哀苦，台下人已是潸然泪下。

戏中人亦是。这其中对将军道不完说不尽的思念，真的太苦了。

阿文唱戏的本领已经越发高超了，他要等阿宋回来，唱给他听。阿宋一定会摸着他的头，夸他，俯身亲他，一如往日那般。

只是客人愈来愈少，饿的饿死，惨的惨死，台下也没有能让他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的人……

又走到那个街角了，阿文记得他的将军喜欢这里的糖葫芦。

宋亚轩不爱甜食。但他爱阿文，他爱给阿文买糖葫芦。

现在他不在，糖葫芦似乎也不甜了。

他又去了曾经他们去过的地方。那个略带遗憾的照相馆。去了胡同里的梧桐树下，那里有他们刻下的誓言。

将军坐在书桌旁看报，温柔的让他来怀里的画面不自觉的浮现。

他又忆起歌舞厅里，荔枝红的灯光，将军牵他的手，搂他的腰，留声机里传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何日君再来》的旋律在脑海回荡。

几日时间转瞬即逝，刘耀文去集市采购，忽闻“捷报，我军大胜而归……”他欲眼望穿，却不见心上之人。

副将告知他将军光荣战死……

阿文一下从梦中惊醒，擦擦额间因为过度惊吓而渗出的又细又密的汗。一摸，眼角有泪。

这样的梦重复了不止一次。

阿文爱多想，他现在开始动摇，他相信了疯女人的话。

又过几日，他与将军的事被整个镇子，再到整个戏院，再到更大的范围，被更广范的熟知。

那个疯女人又来了，穿着红裙。

她想学着那些恶毒的军阀太太，朝刘耀文砸鸡蛋。只可惜现在食物匮乏，她只能用地上的野草和碎石来泄愤。

上次被宋将军警告之后，她再也没出现。

听村子里的人说，她一身红裙，打扮艳丽，夜间回来后，就好像是疯了。

嘴里一直念叨着当时京城有名的戏子和那宋将军。

没有人愿意听她的疯言疯语，也没有人愿意看，她为了博得宋将军一笑，特意学的曲子。

她就这样，从早跳到晚，没有观众。

可怜呐

他不知道宋将军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曲子。

此刻没人能护他了，这个疯女人便要把所有的恨也好，怨也罢，用她的话来讲，一并奉还给这个勾引人的狐狸精。

“这玉佩看着蛮值钱的，抢了拿去当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哥儿几个的酒钱就有着落了”几个熟悉又恶心的男人的面孔，出现在阿文家门。

“不要”刘耀文拼死护住，几个大汉拳打脚踢。

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如果阿宋在，他会耐心为我清理伤口，他会向那晚一样，赶走他们，他会温柔的搂住我，告诉我，揉一揉就不那么痛了。然后又心疼的补上一句“我的阿文这么怕疼”

看着怀里的玉佩还在，阿文艰难的扯着嘴角，露出孱弱的微笑，强迫自己把鲜血往肚子里咽，那味道不好受。

疲惫的睁开眼睛，他们好像走了，阿文这才松开双手，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口。

阿宋……好饿，好累，好困

我先睡上一觉，等你回来……到时候，记得叫醒我，我要看看你胜利的模样。看看我的将军。我的阿宋，我的——先生

我还要和你一同看看胜利后的北平。

……

翌日，大获全胜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北平。

阿文，梧桐树下的十里红妆有了，我来娶你了

宋亚轩悄悄筹备好了一切，准备回去给他的阿文，好久不见的阿文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是阿文你给的平安符，在战火中化为灰烬。还望阿文能够原谅我。

不知道他瘦了没有，可不许，这样又该心疼了。

他给阿文带了糕点，快步往家赶，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阿文静静躺在冰冷的地上。脏兮兮的。

刺眼，跟看着自己的同胞鲜血淋漓的倒在自己跟前一样刺眼。

房间里的氧气好像消失殆尽般，他胸口收缩，但无法呼吸，就这么愣愣的站在那儿，他尝试开口，但沙哑的声音将自己也吓住了。

他想哭喊，如果他能，一定喊出声来。空气不对劲，太厚重了，几乎是固态的。

就快要压倒他了。

他的阿文身子弱，他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一定不准受凉……地板这么凉，阿文快起来，我们去床上睡好不好……

他的阿文最爱干净了，怎么能是脏兮兮的……

但他走的很安详，脸上还带着笑，手里紧紧攥着一串碎掉的糖葫芦。至于那块玉佩——也被摔成碎片。

还有，那封信——只剩下半封，像是被谁恶意烧毁。

宋亚轩抱住刘耀文，无声的落泪

他的阿文只是睡上一觉，可千万别惊扰到他休息了……

他的阿文……死了……没知觉了。他也死了，可他还有知觉。

他抱起阿文，阿文愈发轻了，“我不在的日子里，阿文没有好好吃饭”将军边走边念叨

他来到一条小河边，记得第一次来这儿，他从倒影里看阿文，那时他的心跟这水面一般，泛起涟漪。

他替阿文擦干净脸，又背着他去了竹林。他们曾经在那儿……将军不愿回忆了

“阿文喜静，这里可好？看看喜不喜欢，你不说话，我……我就当你同意了”没礼貌的小家伙，不回答我……

宋亚轩含着泪苦笑，用手挡住眸中的凄凉与落寞

坏蛋，说好等我回来娶你的……骗人可不好，罚你下辈子主动来找我好不好……

“那阿文以后就住在这儿吧”将军坐下来，陪着他的阿文，任由泪水决堤，身体前后摇晃。

05.

寂静的夜里，有人在哭喊，不，不是哭喊，是哀嚎。

宋将军长达数日的萎靡不振，让副将担心，那个曾经不理解这份爱的副将。

阿文，你看到了吗？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一团糟。

“能多来梦里陪陪我嘛”

“你啊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他爱的人啊，都没给他留个念想

那日回来的路上下了雨，其实雨不大，但是再没人为他撑伞，喂他糕点。

“活下去，带着他那份”人人皆如此说。

他当然知道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活下去也是需要有希望的啊

真正做得到的，又有几人

将军躺在黑暗中，眼望月光刺穿黑暗，在墙壁上投射出来的银光。也许快到黎明的某一刻，昏昏睡去。

他梦见了

他在五星抱月式电灯下轻舞，步步莲附，如同薄云眷月，清朗了种满梧桐树的巷路……

十六夜好长好长，又好短好短。

宋将军未曾想，十六夜，蛊了他一辈子。

他的阿文也不知道

被烧毁的那后半句“娶你的日子可能要往后缓缓了”

只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END.

第一次写BE

说实话不会写虐，跟阿文一样，喜欢甜。

彩蛋是另一种结局，写的潦草，自行选择观看

最后，希望大家的生活跟糖葫芦一样甜

国庆快乐！